时间的手抚摸过城市和村庄,于是城市像麦子拔节般立起一幢又一幢摩天大楼,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和消化万千普通人的梦想,有的人留了下来,站在它闪着寒光的牙齿上吹嘘,有的人被淘汰,被咀嚼成渣滓吐了出去。出局的一定是失败者,留下来的却不全是赢家。在那些虚假的纸醉金迷的庆功宴和年会上,喝醉了酒的城市螺丝钉们站在华丽的高层露台上俯瞰整座城市,那是一个比他们身后的晚会洪大的多的流动的盛宴,上帝在盛宴里摆满了光怪陆离的奇异菜肴,而他们高高在上,恍惚间认为这些菜肴是只供给自己一个人享用的,于是他们举起酒杯高呼:“我爱北京!我的北京!”可惜城市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,它只是给无数焦躁的灵魂提供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,并且转动着眼珠随时准备把他们清走,无数日夜不休工作着的时钟腕表,就是那分分秒秒盯着他们的没有瞳孔的眼珠。
他们擦肩而过,他们从不曾相遇。
而在真正生长着麦子的乡村,时间给他们留下的痕迹缓慢而不易觉察,一天过去了,一个月过去了,一年过去了,岁月给老树刻下一圈圈的年轮,乡村好像从未有过变化,安静地伫立在那里,等待无数失魂落魄的人的归来。只有到了那一天,你才会发现,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里不一样了。
半个月前匆匆在老家待了半天,黎之滔没有观察过这个小村庄的变化,今天来到这里,他发现好多事物都和他的回忆出现了偏差,那栋明黄色的二层小楼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?那儿原来有个鱼塘怎么被填平了?还有这些满地乱跑的小孩子,他们是谁?八年过去,有的人出生了,有的人死了,更多的人离开了,年轻人不愿意被这个几乎停止发展的小地方束缚,纷纷背上行囊去大城市寻找出路,留下来的只是割不断乡愁的老人和带不走的小孩。
之前问夏世萍要了一把老家的钥匙,黎之滔熟练地打开了那两扇木门,没有天花板的阻隔,院子里敞敞亮亮,堂屋窗前那棵老柿子树在风里轻轻摇曳着,叶片发出哗哗的抖动声,多年没有修剪过的杂乱的枝干上缀着青涩的小果子――那是还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