焉涛出身虽然不高, 但二十多年前他就在良酝署中研习酿酒的法门,集百家之长,积攒了无数经验,怎会不清楚石灰的效用?此刻他冷哼一声,“卓老板, 你莫要避重就轻, 金波酒中到底加没加石灰, 你我心知肚明。”
卓琏坐在圆凳上,手里端着青花瓷盏, 掌心被烫的略微泛红。
“无论金波是用何种方法煎煮而成的, 都与焉大师无关。”她的语气委实称不上好,藏在薄纱下的面庞带着明显的嫌恶之色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卓玉锦眼里划过一丝得意,款款行至卓琏身畔, 柔声规劝,“大姐来京城的时日也不短了, 想必也听过绿珠香液的大名, 此酒深得圣心,被选为御酒, 称一句声名远播也不为过,大姐是爱酒之人,难道不想让金波闻名天下吗?”
女人的声音中透出丝丝蛊惑, 细腻指尖搭着椅背, 身上馥郁的香气不住往鼻前涌。
说起来, 就算姐妹俩接触再少, 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,卓玉锦对卓琏的性子有几分了解,知道她既爱财帛,亦好虚名,在汴州时咬死了不卖酒坊,仅是因为那间店铺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而已。
眼下将一步登天的机会明晃晃地摆在卓琏面前,卓玉锦不信她不动心。
“酒道博大精深,有礼天地、事鬼神、移人性、舒阴阳、治险阻的功效,乃为百药之长,刚愎自用之人饮酒后会变得宽容仁慈,懦弱胆怯之人饮酒后会变得勇武不凡,由此可见此妙处。酿酒讲究时机,注重技艺,不能操之过急,金波品相尚可,却远达不到闻达于天下的程度,若是揠苗助长,妾身承担不起这个后果。”
卓琏心里虽不舒坦,却没有表露出来,冷静地拒绝了卓玉锦的提议。
“你真不后悔?”
“没什么后悔的。”
坐在窗边的男子突然笑了,“焉大师,来丰乐楼前我就说过,酒方珍贵,是各家各户的不传之秘,卓老板绝不会轻易透露。”
焉涛捋着下颚处的短须,意味不明地说:“这可不见得。”